他身下杂草被无数暗红的血液浸透,隐隐透出衰朽的阴湿感,吸引了诸多蛇虫鼠蚁盘绕回旋,散出阵阵逼人的恶臭。
而短短几日不见,大长老似乎又迅速苍老了许多。她紧紧攥着漆黑的木杖,眼底在掀起一阵浓浓的怒意之后,转瞬就被阴沉的笑意掩盖。
“你终究是要继续做天医门的狗啊……”
派出去的耳目带着船上的变故回报的时候,大长老以为这一切闹剧终于要结束了。彼时她正在一间香火鼎盛的小暗室内,一向珍视的拐杖被她毫不在意地抛在一边,她摩挲着眼前圣位上的凤凰雕饰,目光不知道凝在哪处虚空。
这个圣位,和议事大殿上的那个如出一辙,逼真到足以掩人耳目的地步。
她固执地凝视着一片虚无,眼中带着连自己也无法解释的眷恋,“承认吧,你到底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我的好姐姐,你只能眷顾我,别无选择。”
“如你在天有灵,就把她带回来,让她继续做天医门内最尊贵的傀儡,为你——”
“赎罪。”
可她没想到最先爬回来的竟然是林峰。那个吃里爬外的叛徒,竟然还有脸面回来!
据内门弟子回禀,是在当日三人离开的那处浅滩上,发现了昏迷的林峰。他身上没有携带任何药丸,之前给他的、装着“忘忧丹解药”的小匣子湿漉漉地一片空荡,至少是给出去了。
大长老脸上崎岖的沟壑黏成一团,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把自己做成狼狈模样的林峰,突然有些好奇他的想法。
“你说,你娘不过是天医门家生药奴的女儿,当日爬上门主床榻时何等的张扬大胆,怎么就生下了你这么个蠢货?”
“……哦”,大长老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嘲讽至极地哂笑起来,“差点忘了。那畜生虽然不成人形,但到底还是活着,你白白浪费逃跑的机会,还是想见她一眼?”
林峰的呼吸突然乱了一瞬。
暗室内灯火如昼,却这并不妨碍这里逼人的寒气让人骨缝生寒。
大长老斜眼睨他,见那被刀刃反复贯穿都不曾痛哼过一句的男人,此刻竟然流下了两行无声的泪,他缓缓撑起身子,每动一下都几乎是撕裂灵魂的疼痛,林峰生生忍了,却在撑起身子后骤然弯了双膝,弯了脊梁,将头重重地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