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望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柔软的丝绸被子,床榻上方挂着白纱帷幔,影影绰绰能看见外面屋中间有一个大铜炉,里面炭火正旺,上面架着一个鸡首壶,里面的水滋滋冒着热气,以增加室内湿度,整个屋子被烤得暖融融的。
陈望刚要起身,一阵钻心的剧痛令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他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包裹着薄麻布,有浓重的中药味道,胳膊、腿尤其是后背传来了撕裂般的痛疼。
根本动弹不得,只得躺了下来,放弃了起床的打算。
这是在哪?陈望仿佛像做了一场梦一般,堕入了云里雾里。
根据身上的剧痛,他慢慢回想起了那个昏暗的酒肆,如同修罗地狱般血腥、杀戮的场景。
刀剑齐鸣、嘶吼咆哮、残肢头颅、鲜血横飞……
二楼上孙泰看向自己的那张带着烧疤,惨白狞笑的面孔。
还有那个为了保护自己身中无数刀剑,双手拎着一个尸体奋力搏杀的黑大个儿秦二。
最后自己抱着青衫少年一头扎入了漫天风沙的黑夜中……
秦二怎么样了,周全、柏华、顾恺之、纪锡,还有马老四那些骁骑营随从们呢?
陈望不禁为他的这些忠诚手下开始担心起来,面对酒肆里几百天师道妖人,他们能逃出来吗?
正在暗自心痛惋惜,只听屋门响了,随着一阵寒气飘进,有两个人走入屋内。
陈望身子不能动,只得转着眼珠向左方看去,隔着帷幔似乎能看出来是一名身穿黑色大氅的青年和一名挎着箱子的人。
“费医师,他已经断断续续昏迷十余日了,怎滴还未见苏醒?”
陈望听起来这个声音蛮熟悉的。
“公子,他这几日体内热气渐渐散尽,脉象呼吸均平稳许多,是好转的气象,也就是这几日定能醒来。”费医师边说着边把身上的药箱取下,放在地上。
“那就有劳费医师了,”青年颔首,叹息道:“唉……如果不是他和他的手下,我和舍妹早就被歹人所害,务必将他医治好。”
舍妹?什么舍妹?他是何人?陈望不禁满腹狐疑起来。
只听费医师道:“公子放心,他五脏六腑没有损伤,应是过度惊吓及外伤严重所致昏迷十数日,需多加休息调养。”
“嗯,舍妹提及当日之事,滚落悬崖时他用身子紧紧裹住舍妹,令她少受了许多伤,方能安然无恙。”青年边说边摘掉身上大氅,露出一身白衣。
陈望猛然想起了那日酒肆里后来的两名少年,是他们!
一白衣一青衣,耳畔回响起白衣少年最后的大吼声,“阿山,你想连累我一起死在这里吗!”
阿山是位女子?
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注意到。
又一想,也就释然了。
他们俩进酒肆时,陈望他们已经跟天师道的人剑拔弩张了,注意力根本没在他们身上,后来打斗起来,那就更注意不到了。
“我这就给他换药,公子帮我给他翻翻身子。”
“好。”
说着,费医师把床榻上的帷幔撩起,挂在了床榻的两侧。
陈望定睛一看,果然是那位英俊的白衣少年和一位四旬上下的中年医师样子的人。
“二位好,咳咳……”陈望开口了,然后感觉嗓子干得如撕裂般痛疼,不由得咳嗽了起来。
这一声,把两人吓了一跳。
随即,白衣少年眼底抹过一丝兴奋之色,急切地道:“兄台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水,水……”
“哦哦,来了来了。”